烟霾与油棕（三）<br>——抢地新闻不如股价消息

【读者特约】

去年6月，联邦土地发展局（FELDA）旗下的联邦土地发展局环球创投控股（Felda Global Venture，FGV）献议，以6亿8千万美元 收购 印尼飞鹰集团（Rajawali Group）旗下公司 Eagle High 种植业（PT Eagle High Plantations Tbk）37%股权。

根据原本的献议，这笔交易将给飞鹰集团换得2.55%的 FGV股权。6月25日，飞鹰集团董事经理史迪亚宛（Darjoto Setyawan） 表示 ，FGV必须让出21%股权以换取 Eagle High 种植业的控制权。

Eagle High种植业在成为飞鹰集团旗下公司之前，原本是称为 BW种植业 （PT BW Plantation Tbk）。宝洁公司（Procter & Gamble，P&G）是这公司的棕油客户之一。基于宝洁已经承诺“在2020年达到零度涉及森林砍伐”， 绿色和平 就针对 BW 种植业旗下公司油棕园丘涉及开发原始森林、破坏红毛猩猩生态环境而提出投诉。

然而，BW种植业旗下公司的受害者，并非只限于红毛猩猩。这公司在巴布亚省（Papua）的种植业，涉及抢地和剥削工人。凯洛穆县（Keerom Regency）的 PT Tandan Sawita Papua（PT TSP）是一个例子。

案例：PT Tandan Sawita Papua

PT TSP 原本是 Green Eagle 集团旗下公司。而 Green Eagle 集团是飞鹰集团和法国路易达孚公司（Louis Dreyfus Commodities）之间的联营企业。路易达孚后来退出联营。2014年9月， BW 种植业宣布收购 Green Eagle。而在那时候，飞鹰集团 已经收购 BW种植业的多数股权。

凯洛穆县与巴布亚新几内亚毗邻。在80年代，县内的亚索区（Arso）被政府划为移民种植区。印尼国营第二种植园公司（PT Perkebunan Nusantara II，PTPN II）就在这地区以小园主农耕计划（Perkebunan Inti Rakyat，PIR；英译为 Nucleus and Smallholder Estates，NES）模式开发油棕园。

那年代，巴布亚分离主义游击队和印尼军方频频发生武装冲突。这就为 PTPN II 提供白色恐怖的条件。原住民为了避免被标签为分离主义者，即使土地被抢夺也不敢提出抗议。

2010年，PT TSP 成为第二家开发凯洛穆县森林地的公司，并以每公顷384,000盾的价格，从8个当地原住民社群的领袖们手中获取18,337公顷的习俗地。换言之，那些领袖是以一条炸香蕉典当3平方米的土地。4年后，PT TSP 未兑现 建造卫生和教育设施的诺言。

工人投诉反遭解雇

2013年9月3日至9日，一群 PT TSP园丘工人因着对资方不满而罢工抗议。其中4人向巴布亚芳济会正义和平与造化完整秘书处（Sekretariat Keadilan, Perdamaian dan Keutuhan Ciptaan Fransiskan Papua，SKPKC）投诉，指资方不再依据工作日数计算薪水，而是以除草范围的油棕树数量为标准。而且，资方把规定的油棕树数量增加了一倍，意味着需清理的范围是大幅度增加，薪水却是不变。9月10日，那4名工人 被解雇 。

2014年1月2日，另一群PT TSP园丘工人在园丘长屋示威，抗议资方的剥削政策。他们后来乘满3辆卡车试图前往省政府办公处继续抗议，在路途中被警方拦截。两个月后，其中两人被召往警局助查，指他们涉嫌在示威时“恐吓PT TSP 员工”。结果，他们被扣留两星期，被强迫依据警察的口述写下一份声明，表示接受解雇并且不再向资方提出任何要求，然后才终于 获释 。

去年6月30日，FGV总执行员莫哈默艾米尔（Mohd Emir Mavani Abdullah）向《路透社》 解释 收购 Eagle High 的理由时强调，“要找到450,000公顷的地库是不容易的事”。这450,000公顷，是包括巴布亚那块“以一条炸香蕉典当3平方米”、以剥削手段经营的种植地。

双方利益交换不对等

飞鹰集团总共花了5亿7000万美元才成功控制BW种植业68.8%的股权。FGV 却必须以6亿8000万美元换取37%股权，而且是没包括控制权。更不寻常的，是 FGV 和飞鹰集团签署初步协议时就 支付了 1亿7500万美元的按金。

根据《The Edge Review》的一篇报导，当纳吉还是副首相的时候，其幕僚亲信之一王奥马（Omar Mustapha Ong）就和飞鹰集团老板彼得松达（Peter Sondakh）建立密切关系。纳吉在2009年4月上任首相，彼得松达是出席就任典礼的少数外国商人之一。彼得松达一直以来都试图将他的种植产业和马来西亚油棕公司结合。

一篇报导 指出，在雅加达和吉隆坡的银行家和投资分析员认为，FGV和飞鹰集团的这笔“买贵”交易，是给债务缠身的彼得松达“一条关键的财务生命线”。

这种关系，可说是充分体现了纳吉说的 “I help you，you help me”。

相对于这些交易一切争议，Eagle High 地库发生的种种不义事件在马来西亚媒体的曝光率可说是零。

案例：IRIS Corporation Berhad

2013年11月，联邦土地发展局持有的艾力斯有限公司（IRIS Corporation Berhad，ICB）股权，从6.71%增至26.71%，成为ICB最大股东。

2014年4月14日，ICB 宣布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 Alvery 资源有限公司（Alvery Resources Limited）达成协议，开发北部省（Oro）一块编号17C （Portion 17C）的土地，面积达10万公顷。协议内容包括开荒、伐木、开拓园丘、以及建造农产品工厂。根据原定计划，ICB与Alvery将组成联营公司，代表一家叫做穆萨谷管理有限公司（Musa Valley Management Company Limited，MVMCL）的当地公司开发那块地。

MVMCL 是由居住在首都莫尔兹比港的一些习俗地地主成立的公司。这联营公司将从 Alvery 收购17C地段地契，并且申请包括伐木权在内的诸般批准。其后，这伐木权限定转移给ICB或其子公司。ICB在脱售木材后，将缴付专利权费用给 Alvery 以及 MVMCL。ICB 也有权把伐木权 转售 给第三方，以取回投资成本。

然而，MVMCL 有舞弊前科，而且是涉及17C地段。

多集团涉及贪污抢地

在巴布亚新几内亚，有一种叫做农业和商业特别租赁（Special Agriculture and Business Leases，SABL）的机制，允许政府把当地社群土地租给个人或公司以进行农业项目。这原本只用来进行小型项目。然而，在2003年和2011年之间，政府批准的 SABL 数量以及涉及的土地面积暴增。许多项目表面上是农业计划，其实是试图透过开发过程中的森林砍伐来发树桐财。这其中涉及严重的贪污和抢地问题。

官方成立的 SABL 调查委员会（Commission of Inquiry Into Special Agriculture and Business Leases）发表的报告书有提到，在一众持有 SABL 的“所谓发展商”之中，超过半数是和马来西亚的 常青集团 （Rimbunan Hijau）有关联。 常青集团是巴布亚新几内亚境内最大伐木集团，旗下企业包括当地报社《国家报》（The National）。

以手段唆使地主签名

根据 SABL 调查委员会的 调查结果 ，MVMCL持有的17C地段SABL并不合法。最主要的问题，是17C地段多数地主并未同意租赁土地。而且，MVMCL征求地主签署的方式，并不是召开正式会议，却是在夜间在“不寻常的地方”会面，以欺瞒和利诱手段唆使对方在同意书签名。

MVMCL把17C转租给一家由马来西亚人营运的穆萨世纪有限公司（Musa Century Limited，MCL），租赁期长达99年，而且就是等于开头租赁（head lease）的租期。这意味着地主是完全没有任何剩余权利。

就连作为 SABL 先决条件的土地调查报告书（land investigation report），居然是由一个不符合资格的已退休土地官员撰写。批准这报告书的北部省关税局官员，声称在另一个土地局官员的强迫下批准该份土地调查报告书。即使是经过调查委员会的多番要求，土地局未能交出那份土地调查报告书的副本。

调查委员会因此建议政府吊销 MVMCL 持有的17C地段 SABL，并命令MCL停止任何在17C进行的工程。

所以，ICB 与 MVMCL 的交易其实并不合法。

抢地新闻不如股价消息

ICB 与 Alvery 联营计划正式公布之后，北部省省长祖法（Gary Juffa）在4月16日 召开记者会 ，指该项计划未曾获得北部省政府的批准。祖法在2013年就已经 宣布 暂禁省内土地交易，“直到一个称职的土地事务机关成立，以稽查省内可作商业用途的土地”。

7月30日，ICB 声称 对于“对于Alvery资源公司于巴布新几内亚土地转租给第三方的事宜 并不知情 ”。

巴布亚新几内亚的抢地和贪污问题，与艾力斯股价消息相比之下，曝光率也是明显的悬殊。

【延伸阅读】

烟霾与油棕（一）——问题出在泥炭火

烟霾与油棕（二）——华裔民族企业的“环保”

烟霾与油棕（四）——集体沉默将成贪腐共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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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人，自由撰稿人。曾在报社打杂。平时挖掘环境课题资料。闲时以欣赏歌剧的眼光享受和评论电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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