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明福，不仅是赵明福而已

【赵明福逝世14周年特辑】

在《1984》里，主角温斯顿是“真理部”的篡改师，日常工作就是篡改历史、文章、领导的演讲内容，把黑暗和失败的事迹通通抹个干净。

人是善忘的，新的一天有新的事，只要遮掩得好，丑事很快就会被遗忘，而逝去的生命，也就此人间蒸发。

我想，这或许是赵明福逝世追思会必须一年又一年地举办下去的原因：为了保存历史，为了提醒人民。只要记忆尚在，往往就足以掀起涟漪。

而它不仅仅是为了回忆赵明福，更是一次又一次地揭开执法机构的遮羞布，一再提醒我们改革未尽。

“死罪推定”原则

“赵明福”这个名字，不隶属于赵明福一个人，而是隶属所有冤死拘留所的人。

马来西亚法律奉行无罪推定原则，每个人在法律面前都是无罪的，直至获判有罪。赵明福的死却提醒着我们，所谓“无罪推定”，并非人人皆可享有。

许多人在仓惶之下被捕入狱，进了去，却不见得还能走得出来。

翻开人民之声的年度报告，拘留所中的死亡案例，是一排排冰冷的数据，死因倒是挺多样化的：有自杀的，有病故的，有伤重不治的，有摔死的……

这何止是“有罪推定”？这根本就是“死罪推定”了。暴政早已给这些待审之人判了刑，判了个死刑。

如果这时，还活着的人选择遗忘，拒绝继续追寻真相，逝去之人将永远无法等到属于他的正义。

转型正义的难处

政权多次更迭，赵明福案的真相仍不可期。

事实上，翻赵明福的案子不难，难的是给予所有冤死之人的转型正义，对既有体制予以矫正。

承认赵明福是因政治迫害身亡，便是承认反贪会其身不正，承认公务员体系腐败，承认14年前的调查有失，承认警方办事不力。

于朝中诸公而言，得罪庞大的执法体系，是为极其不智之举。

殊不知，肃清执法体系里的犯错人员，才能恢复大众对执法单位的信心，对于尽忠职守的执法人员来说，也才是最公道的。

改革仍需努力

这次希盟政府重启赵明福案的调查，到底是下定决心要实践正义，还是仅仅为了对“闹事”的民众有所交代，最终虎头蛇尾开几场记者会便草率收场，我们只能拭目以待。

无论政府态度如何，民间运动也必须秉持初衷，继续前行。毕竟，改革从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。勿论是重启调查赵明福案，抑或推动各种法律改革，如自杀除罪化、废除强制死刑，都是民间多年来不断施压换来的成果。

要推翻腐败，体制改革势在必行，其中便是推行《警察独立投诉与行为不检委员会法案》（IPCMC），让犯错的警员受到独立机构的调查，并进一步采取行动。

政府如今仍以没有实际效益的独立警察投诉委员会（IPCC）来敷衍民众——委员会只有权调查，却无权惩戒犯错——推行IPCMC的工作更是不能停歇。

事实上，民间运动除了施压政府，也同时是在向广大民众传达一个讯息，即法治社会里，人人必须依法行事，而非仗着权威和铁拳，给无罪之人判处“死刑”。当暴政横行，你我都不知道下一个“进得去，出不来”的人是谁。唯有大家都安全了，方能独善其身。

赵明福逝世14周年追思会，我们既追念一个年轻的灵魂，也反思自己身处的社会，以及如何让它步向我们向往的未来。

毛紫蒨，马大法律系大四生。

本文为“赵明福逝世14周年特辑”文章，由赵明福民主基金会组稿。

本文内容是作者个人观点，不代表《当今大马》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