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巴无国籍孩童悲歌:面临失学与提早就业煎熬
【今特写】深入挖掘你不得不知的事
沙巴东部仙本那沿海地区有个叫做邦傲邦傲村(Bangau-Bangau)的水上村落。木屋区前,数名穿着蓝白校服的孩童刚从学校回来,另外还有几名在路边奔跑作乐的小孩。
这些在路边玩闹的孩子,与那些有机会上学的小孩不一样。他们有些人并没有合法的国籍证件。
相对于其他州属,沙巴境内住着全国最多的无国籍人士。
根据统计局资料,沙巴390万总人口中,有将近110万居民没有国籍,占了大约28%,远远超过无国籍人士比例第二高的吉隆坡(12.8%,约22万人),以及无国籍人士数量第二高的雪州(58万人,占总人口8.9%)。
课题既复杂又敏感
不过,沙巴大学人文艺术与遗产学院高级研究员万沙瓦鲁丁(Wan Shawaluddin Wan Hassan)点出,沙巴无国籍人士的确切数量还有待厘清。
邦傲邦傲村是仙本那的水上村落之一,一些屋宇已经扩建到陆地上了。
该村子的一小部分孩童及青年会到临近水村(Kampung Air)的一所专属无国籍孩童的学校去上课学习。
无国籍人士在沙巴是个复杂又敏感的课题。
这里的一些孩童是本地人与外籍人士结婚后所生,一些则是在内陆地区长大。
也有一些孩子是因为父母贫困或缺乏相关资讯,延误通知国民登记局(JPN)而没有证件。
大学生设另类学校
邦傲邦傲的孩子没有身份证件,背后的因素非常驳杂,但他们都因为是无国籍儿童而面对共同的命运,无法接受正规的国民教育。
沙巴大学生团体组成“婆罗洲另类学校”(Sekolah Alternatif Borneo Komrad),专门为当地无证孩童提供教育。
《当今大马》记者到访的那天早上,该组织正在为大约40个学生上课。当时,学生正与老师慕敏(Mukmin Nantang)一起午休用餐。接下来,还有另一个老师亚齐末(Achmad Fatkur Raziq)会继续为学生讲课。
一般上,课程会分为早午两班,惟目前2019冠病肆虐,两班学生都一起集中到早上上课。
教育学生识别压迫
婆罗洲另类学校的创办人是26岁的慕敏(下图)。他受访时说,学校不仅教导学生书写及算术,也教授一些基本生活技能,如经商、缝纫、种植、烹饪等等,以让学生毕业后能有一技之长。
慕敏续说,学生也会从这所学校里了解到自己身为边缘群体,会面临哪些打压,比如工资过低、工时过长、未成年结婚、性骚扰等等。
“当我们询问他们的志愿,他们的答案是医生、护士、律师、军人。但是,如果我们问他们,毕业后要从事什么工作?(他们会说)洗碗工、服务员。”
“这好让人心疼,不是吗?他们有上进心,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和现实……”
因此,慕敏表示,另类学校会鼓励学生追求梦想,想当医生的,不一定要到医院,也可以作乡区助产士;想当老师的,不一定要到政府学校任职等等。
不过,慕敏补充,这些鼓励都会是点到为止,不至于超越他们身处的现实。
15岁的学生苏海玛 (Siti Suhaimah Mustapa)受访时告诉记者,她的梦想是成为老师。她目前是受雇在学校里兼职,教导其他年纪更小的孩子。
苏海玛是另类学校创立初期最早的一批学生。苏海玛曾挨家挨户去说服其他家长,把孩子送到学校学习。
当时家长的反应都还不错,不过学校却无法容纳所有的学生,因而需要筛选淘汰一些孩子,特别是来自同个家庭的孩子。
盼能达到抛砖引玉
尽管另类学校被迫拒绝部分孩子,24岁的老师亚齐末(下图)仍希望这所学校能够抛砖引玉,让更多人愿意设立小型社区学校,提供类似的教育。
“我们这里可能只能帮到其中1%的孩子,并盼望他们日后回到社区,能再协助发展自己的社区,至少能培养阅读和算术,不要轻易受骗。”
“若要说未来的事业嘛,若你去问问这些孩子,他们一样怀抱各种各样的志愿。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限制在哪里,而他们与其他孩子的(唯一)差别就是证件。”
18岁的学生沙比麟(Sabrin Mohd Amrin)跟记者分享说,他原本跟着慕敏一起学习。不过,2017年,当时15岁的沙比麟却因为须要赚钱帮补家用,而被迫放弃学习的机会。那一年,另类学校尚未正式创立。
但他工作没多久,就被诬赖偷钱而丢掉饭碗,并回到学校上课。
不过,去年沙比麟的母亲怀孕了,另一名弟妹则病倒,身为家中长子的沙比麟,再次被迫离开学校,辗转到一家餐馆打工养家。
年纪轻轻的他,当时每天工作13小时,每个月的薪水却只有区区350令吉。
那时候,慕敏去拜访了沙比麟的妈妈,建议让他到另类学校去工作,同时又可以继续上课学习,他的妈妈也随之答应了。
如今,沙比麟早晨上课学习,下课后就在学校里负责缝制布包售卖。
“目前还OK啦,可以帮到妈妈一点点。不过,我也不知道是否还要在这里待很久。还不确定,我想要多帮忙我的爸爸妈妈。”
官僚制度增添麻烦
苏海玛和沙比麟两名都是住在邦傲邦傲村里的无证少年。邦傲邦傲村则隶属布加雅(Bugaya)州席。
其实,那些没法送孩子上学的父母,并非不愿让孩子受教育。
一名等待替客户搬运货物进村的推车工人米尔顿(Mitton bin Anosong,32岁)告诉记者,自己也是无证状态,而他很希望,有人能协助他的五个孩子去上课。
此外,另类学校一名学生的母亲西提(Siti Marina Salhati,41岁,上图)则分享道,本身持有证件,但孩子处于无证状态。因此,每当孩子们追问为何无法上学时,西提都难掩心中的悲痛。
亚齐末告诉记者说,学生之中有好几人其实有报生纸,但到了15岁还没能申请到身份证。
他认为,对这些贫穷得“刚好够活”的家庭中的孩子来说,法庭和国民登记局的官僚制度让他们申请身份证的过程难上加难。
政治人物承诺协助
在本次沙巴选举中,无证移民的课题在西海岸的竞选活动中备受关注,在东海岸则较少受关注。
布加雅(Bugaya)州席的民兴党候选人玛尼斯布卡(Manis Buka Mohd Darah)与国盟候选人道勿(Daud Tampakong)受询及时,皆对此事无甚见解。
玛尼斯“认为”此事得以解决;道勿则有信心内政部长韩沙再努丁必定会致力于解决此事。
一名村民则担心,这个议题会受到特定人士利用。他声称曾有来自国盟与民兴党人士拜访,并且承诺会解决他们所面对的问题,但条件是村民必须投选特定政党。无论如何,《当今大马》无法证实这位村民的指控。
万沙瓦鲁丁认为,此议题较敏感,容易触动沙巴人的神经,因此较难处理。他指称,每当有人要求政府处理此事时,沙巴的特定族裔群体便会提出异议。
他称,政府要先建立一套机制,以了解无国籍社群的准确人数,即使这肯定会遭来抨击。
万沙瓦鲁丁也欢迎前朝国阵政府落实的IMM13难民居留证制度,这是发给无国籍人士的证件。他认为,这个制度有效地鉴定许多非法集团的伪造证件。
根据政府数据,目前共有13万6000人持有IMM13难民居留证。该证件是提供予1970年代菲律宾南部内乱而逃到沙巴的难民。
除了IMM13,其他外来移民持有的证件包括Burung-burung卡和人口普查证书。这三种证件分别由移民局、沙巴首长署(JKM)与国家安全理事会(MKN)颁布。
需要寻找解决方案
万沙瓦鲁丁指称,明白部分沙巴人对于外来移民不抱好感,尤其是移民群体成为2019冠病疫情的新簇群时。
然而,他强调,无证移民与无国籍难民的课题需要得到解决。
“他们也是人,我们需要寻找解决方案。”
8月份,内政部长韩沙再努丁警告沙巴无证移民回到原生国家,以免受政府的大型取缔行动逮捕。他也称,除了之前颁布的证件,政府不会为无证移民提供新证件。
民兴党主席沙菲益2018年大选后出任沙巴首长时,曾跟希盟联邦政府合作尝试推动“沙巴临时证”(PSS)计划,试图将此前由三个不同管道发出的难民证划一取代,以便有序登记州内移民,解决伪造文件问题。
不过,民兴党与希盟的政敌却声称,PSS计划将让外来移民获得身份证。在反对声下,希盟联邦政府在今年1月取消这项计划。
今年1月沙巴金马利补选期间,国阵大肆炒作这项课题,最终民兴党流失非穆斯林支持,吞下补选败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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